老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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操控寧夏身軀的人絕不是寧秋。
寧秋曾經說過，只有她和寧夏身軀的創造者可以觸碰這具身軀。寧秋若是能控制寧夏，當時就不會找素顏合作了。
這個控制寧夏身軀的人十分可怖，甚至讓寧夏不惜被素顏收服也要逃離。
那麽答案只有一個。守衛琥珀楓的楓雲衛、彌望山立派老祖、寧夏天人之體的創造者——
霍卓洲。
素顏是在寧秋的口中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。這樣一位由凡人修煉成仙的人物，實力不容小覷。
凡人成仙者往往比生而為仙者實力更加強悍，因為他們要有異於常人的體質和意志，經歷千百年的修行，渡過無數劫數，最後得到天界試煉認可，才能得登仙境。
霍卓洲當年在彌望山落天峰得道成仙。自他以後，彌望山千年來又有數人飛升，不過一直和彌望山聯系密切的，唯霍卓洲而已。
他嘔心瀝血創立的門派，即使登仙後也不舍放棄。
其餘的事，素顏並不清楚。霍卓洲為何突然占據了寧夏的身軀？
“枯繁，來者不善，”素顏高度戒備，“他是楓雲衛霍卓洲。”
枯繁目光一凝，嘴角一勾：“原來是天仙，那麽就讓鬼仙來會會！”
寧夏雖然平時有點老氣橫秋，但此刻霍卓洲上了寧夏的身，素顏才發現寧夏還是有些少年意氣，至少寧夏絕不會像這樣陰測測地笑。
霍卓洲有些遺憾：“寧夏這小子，竟然寧願被你收魂，也不願同我合作。真是枉費了我和寧朝夕多年的培養。”
他轉而對素顏道：“小丫頭倒是聰慧。看在我同藥仙還有幾分交情的份上，交出五魂，我便放過你們。”
素顏挑眉道：“我憑本事收的魂，你憑本事來拿。擅自下界，攻擊仙族，你不怕天界責罰嗎？”
霍卓洲哈哈大笑：“哈哈哈！控制這具身軀的只是一個傀儡印記。琥珀楓都跑了，楓雲衛還在堅守職責，天界為何要責罰呢？”
他翻手一握，掌中出現了一把刀的虛影：“對付你們這些小輩，不必用上驚影刀，虛影足矣。”
素顏嗆道：“既然知道是小輩，還對我們動手，不是為老不尊嗎？”
枯繁放下一直遮住頭頂的兜帽，高聲道：“姑娘無需和他多言，既然他為老不尊，我們也不必尊老。”
他整個人十分絲滑地從他的寬大黑袍中飛出，黑袍落在原地，而枯繁則化身成一只長著白色斑紋的巨大八腳黑蛛。而一旁的十位冥兵也不做看客，再次結成山形的幽冥鎖魂陣，率先向霍卓洲沖去。
霍卓洲揮刀向山形人塔的中間砍去，冥兵們靈活散開，又瞬間以鬼魅身法結成球狀牢籠，同時向霍卓洲攻擊。
霍卓洲似是有有三頭六臂，動作快得看不清，冥兵竟一時奈他不得。
黑色大蜘蛛躍至半空，腹部吐出無數綿密的絲線，漫天匝地蓋下一張大網。冥兵們見機行事，四散開來，霍卓洲無處逃脫，被罩於網下。
霍卓洲試圖揮刀斬絲，卻讓刀纏上了越來越多粘稠的蛛絲。雖然這把“刀”只是霍卓洲本命武器驚影刀的影子，但影化實體，同本體刀相差無二。
“哼，鬼仙不過如此，”霍卓洲冷哼道，“你也不過這點本事！”
到目前為此，枯繁所做的也只不過是將人困住，並未顯示真正的攻擊力。
素顏鄙夷地想，霍卓洲如此狂妄，不知是如何登仙。鬼仙枯繁如果僅有這點實力，又如何能掌管無間獄數千年呢？
果然，下一刻霍卓洲就仿佛被扼住了喉嚨，發出“嘶嘶”聲，說不出話來，驚影刀的虛影也從他手中消失了。
可惜傷害的是寧夏的身體。真正的霍卓洲還毫發無損地待在天界，看上去頗為敬業地守著琥珀楓。
枯繁化身為蛛後，聲音尖利了不少：“嘗嘗蛛毒的滋味吧。”
枯繁的蛛毒能夠封住敵方經脈，如若強行逆轉經脈突破封鎖，輕則修為盡散，重則爆體而亡。
也就是說，霍卓洲如果還在意他親自造出的這具天人之體，就不能再控制寧夏的身體再去攻擊。
除了枯繁自己，天下沒有人知道蛛毒的解藥配方。
很快，寧夏額頭上的楓葉印記就消失了，看來霍卓洲還是不願意親手毀了這具身軀。何況長時間通過傀儡印記操縱人間的身體會消耗大量心神，霍卓洲本身就撐不了多久。
蛛毒不除，這具身軀和廢了沒什麽兩樣。
危機暫時接觸，枯繁化作一團黑影回到黑袍中，又變回了那個皮膚病態白的青年形象。
小黑顛著尾巴跑過去，嗅了嗅寧夏的軀體，然後乖巧坐在軀體旁邊，“嗷”了一聲，示意霍卓洲確實走了。
枯繁命人將寧夏的軀體擡走，暫時放在自己的住處萬葉軒。
萬葉軒內，素顏抱著小黑，就著未涼的火鬼茶，同枯繁繼續敘舊。
“你說應昽神君想重鑄弒星劍，劈開異界封印？”枯繁皺眉道，“異界封印是傳說中的事物，你可知在何處？”
素顏點點頭，又旋即搖頭：“我恍惚間看見過。不過它的位置不是固定的。我並不知道它出現的規律或時機。”
她一邊說著，一邊輕輕撫順趴在她膝上的小黑的毛。枯繁看了一眼小黑，又擡眼看素顏，神色凝重地問道：“那素顏姑娘如何打算？若是重鑄弒星劍，異界封印一開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。打破兩界平衡，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。但若是不重鑄弒星劍，那姑娘你怎麽辦呢？”
枯繁所問，正是素顏不想去深入思考的問題。如果椒鹽在異界好好地活著，她自然不希望椒鹽再被卷入這個世界。為了保護椒鹽，她所付出的代價將是永遠失去弒星。
失去那個將所有溫柔都予她的劍靈。
也許椒鹽早就在弒星劍下魂飛魄散。從應昽鑄出弒星劍，從來沒有人能夠從劍下逃脫。椒鹽用素顏的身體，替素顏承受了那一劍。連素顏曾經的肉身都消散無蹤，椒鹽的魂魄又怎會安然無恙？
若是椒鹽早就消散在世間，素顏就沒有必要阻止重鑄弒星劍。
可若是，她還在活在另一個世界呢？
小黑忽然吃痛叫了一聲。素顏聽到小黑的叫聲，這才回過神來。她低下頭，正對上小黑幽怨的目光。方才她想得太入神，順小黑毛的手勁就重了些。
素顏輕聲道歉：“抱歉。”
枯繁見素顏心神不寧的模樣，自覺失語。他主動扯開話題，指著放在不遠處榻上的寧夏軀體道：“寧夏的軀體，姑娘打算如何處理？”
素顏聽到這個問題，像是松了口氣，語氣輕快了些：“當然是還給主人。”
枯繁不解：“姑娘不是已將火魂收入鍋中，難道還要將他放出來？”
“收魂的條件是‘心甘情願’，”素顏把玩著小黑的圓尾巴，狀似漫不經心，“可火魂只是暫時‘心甘情願’，他還鬥不過霍卓洲。黑鍋困不住他，他遲早會‘心不甘情不願’，再從裏邊兒逃出來。”
素顏話音剛落，就將黑鍋放在一旁，高聲道：“寧夏，我覺得你有這個能耐自己出來。”
寧夏與霍卓洲造的那具天人之體融合多年，互相滋養，魂魄被磨礪得比其他四魂更強悍。即使是魂魄形態，也有著不容小覷的力量。
黑鍋原地顫動，其中傳來水開沸騰之聲。很快，一團紅氣從黑鍋中升起，正是寧夏的魂魄。
魂魄鉆入放在榻上的身體，寧夏睜開了眼，翻身坐起。他先是偏頭看了素顏一眼，又轉而盯著枯繁，語氣毫無波瀾：“解藥。”
蛛毒不除，寧夏就無法使用法術，與普通凡人無異。
枯繁瞧著寧夏冰冷的模樣，忽然冷笑出聲。寧夏那是求人解毒的模樣嗎？
枯繁厲聲道：“我若是不給你解藥呢？”
寧夏慢悠悠地躺回榻上：“那便算了。”
素顏撫上自己的心口，在那裏，除了她自己的心，還有寧夏跳動的心。她感受著寧夏心臟的跳動，漸漸明白了寧夏的想法，開口點破：“就算枯繁給你解了毒，你只要從這裏出去，身體又會被霍卓洲控制。與其這樣，你覺得還不如留在這裏。”
“嗯。”寧夏淡淡應道。
枯繁呡了一口火鬼茶，但心中陰郁，寒氣始終難除。他道：“那霍卓洲究竟想做什麽？”
他拋出這句話，也不知道是在問素顏，還是問寧夏。
寧夏仰躺在榻上，回答枯繁：“他想要黑鍋裏的魂魄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素顏問道。小黑靠在她膝上，被她撫著毛，舒服地瞇上了眼。
“不清楚。”寧夏又忽然坐起來，起身向素顏這邊走來，也不問素顏意見，撈起她飲過的一杯火鬼茶，一飲而下，又旁若無人地盤腿坐下。
小黑從素顏膝上跳下去，用後腳站立起來，一爪扶住小幾，一爪刨開寧夏用過的茶杯，沖枯繁叫了一聲。枯繁會意，拿了新茶杯，重新給素顏斟茶。
小黑得意地沖寧夏搖搖尾巴，又跳回素顏的膝上，滿意地趴了下來。
素顏向枯繁點頭致謝，又轉向寧夏：“你是彌望山弟子，他是彌望山老祖，你就什麽都不知道？”
寧夏感覺自己受到了排擠，但他渾不在意，拿過被他喝過的茶杯，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了杯茶，飲了口茶，才答道：“他造出這具身體，交給了我師父寧朝夕。師父試了很多魂魄，沒人能承受這具身體裏的力量，最終只能成為滋養這具身體的養料。直到有一天，師父遇見了我。”
“霍卓洲已經登仙，為何還要造出這具身體投入凡間？”枯繁撫摸著下巴問道，“據我所知，這應該是觸犯天界律令的吧？”
“不清楚。”
寧夏雖然不知道霍卓洲這樣做的理由，但他提起了另一件事：“霍祖師和師父通過問仙書交流。是霍祖師通過問仙書告訴師父，我命中有一劫自天界而來，便是你。於是他給了我們封仙冊，讓我們將你收入其中。”
但是寧秋曾經告訴素顏，他更改了問仙書，讓寧朝夕誤以為素顏會對寧夏不利，從而派出寧秋去封印素顏。寧秋還告訴素顏，金魂也是他放進去的，是為了隔絕金魂的氣息以防應昽察覺。
“但是封仙冊並沒有封住我。”素顏思索道，“你知道寧秋在何處嗎？”
寧夏搖搖頭：“不清楚。”
到此時，寧夏已經說了三次“不清楚”了，要麽是霍卓洲和寧朝夕一直瞞著他，要麽是寧夏只關心自己，並不在意這些事，要麽兩者皆有。
“你之前來青木妖域設下溯游溯洄雙陣，不就是為了收木魂？是受你師父指使嗎？你之前為何也要收集那些魂魄？”素顏趁寧夏此時願意說話，想慢慢弄清楚一些事，將線索串聯起來。
寧夏說話的時候，認真地看著素顏的眼睛，沒有躲閃：“是。霍祖師和師父說我魂魄不全，需要補全修為才能更精進。”
“可是在神火海，你突然放棄了，甚至還想把魂魄連同我的身體一起銷毀。”素顏冷聲道。
“你可知，木魂在我體內種下咒印，使我不能傷你。”
素顏點頭道：“之前不知，但醫廬被燒的那天晚上，我看到綠光還有保護我的綠色泡泡，有所猜測。”
“可是後來我發現，木魂對我的影響並不僅限於此。”寧夏眉峰微挑，語氣有些無奈，“它會影響我的情緒。”
“哦，我明白了。”枯繁插話道，“木魂對素顏姑娘的感情會影響你對她的感情。”
素顏對寧夏道：“驕傲如你，自然不允許自己的情緒被左右。所以你放棄了融合其他魂魄，寧肯多走點彎路。”
寧夏點頭。不過他沒有說出口的是，他本身就受前世記憶影響，對素顏有些許難言的情愫，心緒如易斷之弦，經不起撩撥。
起初為了收集其他魂魄，他甚至受寧朝夕調唆，想要用一種極端的方式與素顏結契，取得她儲靈間內的魂魄。
當他放棄融合其他魂魄的想法後，他為了不再受素顏影響，竟打算將她的軀體也毀了。
他所繼承的“欲”，不僅是對於力量，也對於素顏。
於是，他做出了一系列令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舉動。不僅素顏覺得他反覆無常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。
“霍卓洲將這具身體投入凡間，也許從始至終就是為了五魂呢？”素顏若有所思，“他想要五魂，你卻不按他的安排行事，所以他才冒著極大風險來控制你的身體。”
素顏話音剛落，一道陌生的男聲響起：“簡而言之，他急了。不過他顯然沒什麽腦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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操控寧夏身軀的人絕不是寧秋。
寧秋曾經說過，只有她和寧夏身軀的創造者可以觸碰這具身軀。寧秋若是能控制寧夏，當時就不會找素顏合作了。
這個控制寧夏身軀的人十分可怖，甚至讓寧夏不惜被素顏收服也要逃離。
那麽答案只有一個。守衛琥珀楓的楓雲衛、彌望山立派老祖、寧夏天人之體的創造者——
霍卓洲。
素顏是在寧秋的口中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。這樣一位由凡人修煉成仙的人物，實力不容小覷。
凡人成仙者往往比生而為仙者實力更加強悍，因為他們要有異於常人的體質和意志，經歷千百年的修行，渡過無數劫數，最後得到天界試煉認可，才能得登仙境。
霍卓洲當年在彌望山落天峰得道成仙。自他以後，彌望山千年來又有數人飛升，不過一直和彌望山聯系密切的，唯霍卓洲而已。
他嘔心瀝血創立的門派，即使登仙後也不舍放棄。
其餘的事，素顏並不清楚。霍卓洲為何突然占據了寧夏的身軀？
“枯繁，來者不善，”素顏高度戒備，“他是楓雲衛霍卓洲。”
枯繁目光一凝，嘴角一勾：“原來是天仙，那麽就讓鬼仙來會會！”
寧夏雖然平時有點老氣橫秋，但此刻霍卓洲上了寧夏的身，素顏才發現寧夏還是有些少年意氣，至少寧夏絕不會像這樣陰測測地笑。
霍卓洲有些遺憾：“寧夏這小子，竟然寧願被你收魂，也不願同我合作。真是枉費了我和寧朝夕多年的培養。”
他轉而對素顏道：“小丫頭倒是聰慧。看在我同藥仙還有幾分交情的份上，交出五魂，我便放過你們。”
素顏挑眉道：“我憑本事收的魂，你憑本事來拿。擅自下界，攻擊仙族，你不怕天界責罰嗎？”
霍卓洲哈哈大笑：“哈哈哈！控制這具身軀的只是一個傀儡印記。琥珀楓都跑了，楓雲衛還在堅守職責，天界為何要責罰呢？”
他翻手一握，掌中出現了一把刀的虛影：“對付你們這些小輩，不必用上驚影刀，虛影足矣。”
素顏嗆道：“既然知道是小輩，還對我們動手，不是為老不尊嗎？”
枯繁放下一直遮住頭頂的兜帽，高聲道：“姑娘無需和他多言，既然他為老不尊，我們也不必尊老。”
他整個人十分絲滑地從他的寬大黑袍中飛出，黑袍落在原地，而枯繁則化身成一只長著白色斑紋的巨大八腳黑蛛。而一旁的十位冥兵也不做看客，再次結成山形的幽冥鎖魂陣，率先向霍卓洲沖去。
霍卓洲揮刀向山形人塔的中間砍去，冥兵們靈活散開，又瞬間以鬼魅身法結成球狀牢籠，同時向霍卓洲攻擊。
霍卓洲似是有有三頭六臂，動作快得看不清，冥兵竟一時奈他不得。
黑色大蜘蛛躍至半空，腹部吐出無數綿密的絲線，漫天匝地蓋下一張大網。冥兵們見機行事，四散開來，霍卓洲無處逃脫，被罩於網下。
霍卓洲試圖揮刀斬絲，卻讓刀纏上了越來越多粘稠的蛛絲。雖然這把“刀”只是霍卓洲本命武器驚影刀的影子，但影化實體，同本體刀相差無二。
“哼，鬼仙不過如此，”霍卓洲冷哼道，“你也不過這點本事！”
到目前為此，枯繁所做的也只不過是將人困住，並未顯示真正的攻擊力。
素顏鄙夷地想，霍卓洲如此狂妄，不知是如何登仙。鬼仙枯繁如果僅有這點實力，又如何能掌管無間獄數千年呢？
果然，下一刻霍卓洲就仿佛被扼住了喉嚨，發出“嘶嘶”聲，說不出話來，驚影刀的虛影也從他手中消失了。
可惜傷害的是寧夏的身體。真正的霍卓洲還毫發無損地待在天界，看上去頗為敬業地守著琥珀楓。
枯繁化身為蛛後，聲音尖利了不少：“嘗嘗蛛毒的滋味吧。”
枯繁的蛛毒能夠封住敵方經脈，如若強行逆轉經脈突破封鎖，輕則修為盡散，重則爆體而亡。
也就是說，霍卓洲如果還在意他親自造出的這具天人之體，就不能再控制寧夏的身體再去攻擊。
除了枯繁自己，天下沒有人知道蛛毒的解藥配方。
很快，寧夏額頭上的楓葉印記就消失了，看來霍卓洲還是不願意親手毀了這具身軀。何況長時間通過傀儡印記操縱人間的身體會消耗大量心神，霍卓洲本身就撐不了多久。
蛛毒不除，這具身軀和廢了沒什麽兩樣。
危機暫時接觸，枯繁化作一團黑影回到黑袍中，又變回了那個皮膚病態白的青年形象。
小黑顛著尾巴跑過去，嗅了嗅寧夏的軀體，然後乖巧坐在軀體旁邊，“嗷”了一聲，示意霍卓洲確實走了。
枯繁命人將寧夏的軀體擡走，暫時放在自己的住處萬葉軒。
萬葉軒內，素顏抱著小黑，就著未涼的火鬼茶，同枯繁繼續敘舊。
“你說應昽神君想重鑄弒星劍，劈開異界封印？”枯繁皺眉道，“異界封印是傳說中的事物，你可知在何處？”
素顏點點頭，又旋即搖頭：“我恍惚間看見過。不過它的位置不是固定的。我並不知道它出現的規律或時機。”
她一邊說著，一邊輕輕撫順趴在她膝上的小黑的毛。枯繁看了一眼小黑，又擡眼看素顏，神色凝重地問道：“那素顏姑娘如何打算？若是重鑄弒星劍，異界封印一開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。打破兩界平衡，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。但若是不重鑄弒星劍，那姑娘你怎麽辦呢？”
枯繁所問，正是素顏不想去深入思考的問題。如果椒鹽在異界好好地活著，她自然不希望椒鹽再被卷入這個世界。為了保護椒鹽，她所付出的代價將是永遠失去弒星。
失去那個將所有溫柔都予她的劍靈。
也許椒鹽早就在弒星劍下魂飛魄散。從應昽鑄出弒星劍，從來沒有人能夠從劍下逃脫。椒鹽用素顏的身體，替素顏承受了那一劍。連素顏曾經的肉身都消散無蹤，椒鹽的魂魄又怎會安然無恙？
若是椒鹽早就消散在世間，素顏就沒有必要阻止重鑄弒星劍。
可若是，她還在活在另一個世界呢？
小黑忽然吃痛叫了一聲。素顏聽到小黑的叫聲，這才回過神來。她低下頭，正對上小黑幽怨的目光。方才她想得太入神，順小黑毛的手勁就重了些。
素顏輕聲道歉：“抱歉。”
枯繁見素顏心神不寧的模樣，自覺失語。他主動扯開話題，指著放在不遠處榻上的寧夏軀體道：“寧夏的軀體，姑娘打算如何處理？”
素顏聽到這個問題，像是松了口氣，語氣輕快了些：“當然是還給主人。”
枯繁不解：“姑娘不是已將火魂收入鍋中，難道還要將他放出來？”
“收魂的條件是‘心甘情願’，”素顏把玩著小黑的圓尾巴，狀似漫不經心，“可火魂只是暫時‘心甘情願’，他還鬥不過霍卓洲。黑鍋困不住他，他遲早會‘心不甘情不願’，再從裏邊兒逃出來。”
素顏話音剛落，就將黑鍋放在一旁，高聲道：“寧夏，我覺得你有這個能耐自己出來。”
寧夏與霍卓洲造的那具天人之體融合多年，互相滋養，魂魄被磨礪得比其他四魂更強悍。即使是魂魄形態，也有著不容小覷的力量。
黑鍋原地顫動，其中傳來水開沸騰之聲。很快，一團紅氣從黑鍋中升起，正是寧夏的魂魄。
魂魄鉆入放在榻上的身體，寧夏睜開了眼，翻身坐起。他先是偏頭看了素顏一眼，又轉而盯著枯繁，語氣毫無波瀾：“解藥。”
蛛毒不除，寧夏就無法使用法術，與普通凡人無異。
枯繁瞧著寧夏冰冷的模樣，忽然冷笑出聲。寧夏那是求人解毒的模樣嗎？
枯繁厲聲道：“我若是不給你解藥呢？”
寧夏慢悠悠地躺回榻上：“那便算了。”
素顏撫上自己的心口，在那裏，除了她自己的心，還有寧夏跳動的心。她感受著寧夏心臟的跳動，漸漸明白了寧夏的想法，開口點破：“就算枯繁給你解了毒，你只要從這裏出去，身體又會被霍卓洲控制。與其這樣，你覺得還不如留在這裏。”
“嗯。”寧夏淡淡應道。
枯繁呡了一口火鬼茶，但心中陰郁，寒氣始終難除。他道：“那霍卓洲究竟想做什麽？”
他拋出這句話，也不知道是在問素顏，還是問寧夏。
寧夏仰躺在榻上，回答枯繁：“他想要黑鍋裏的魂魄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素顏問道。小黑靠在她膝上，被她撫著毛，舒服地瞇上了眼。
“不清楚。”寧夏又忽然坐起來，起身向素顏這邊走來，也不問素顏意見，撈起她飲過的一杯火鬼茶，一飲而下，又旁若無人地盤腿坐下。
小黑從素顏膝上跳下去，用後腳站立起來，一爪扶住小幾，一爪刨開寧夏用過的茶杯，沖枯繁叫了一聲。枯繁會意，拿了新茶杯，重新給素顏斟茶。
小黑得意地沖寧夏搖搖尾巴，又跳回素顏的膝上，滿意地趴了下來。
素顏向枯繁點頭致謝，又轉向寧夏：“你是彌望山弟子，他是彌望山老祖，你就什麽都不知道？”
寧夏感覺自己受到了排擠，但他渾不在意，拿過被他喝過的茶杯，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了杯茶，飲了口茶，才答道：“他造出這具身體，交給了我師父寧朝夕。師父試了很多魂魄，沒人能承受這具身體裏的力量，最終只能成為滋養這具身體的養料。直到有一天，師父遇見了我。”
“霍卓洲已經登仙，為何還要造出這具身體投入凡間？”枯繁撫摸著下巴問道，“據我所知，這應該是觸犯天界律令的吧？”
“不清楚。”
寧夏雖然不知道霍卓洲這樣做的理由，但他提起了另一件事：“霍祖師和師父通過問仙書交流。是霍祖師通過問仙書告訴師父，我命中有一劫自天界而來，便是你。於是他給了我們封仙冊，讓我們將你收入其中。”
但是寧秋曾經告訴素顏，他更改了問仙書，讓寧朝夕誤以為素顏會對寧夏不利，從而派出寧秋去封印素顏。寧秋還告訴素顏，金魂也是他放進去的，是為了隔絕金魂的氣息以防應昽察覺。
“但是封仙冊並沒有封住我。”素顏思索道，“你知道寧秋在何處嗎？”
寧夏搖搖頭：“不清楚。”
到此時，寧夏已經說了三次“不清楚”了，要麽是霍卓洲和寧朝夕一直瞞著他，要麽是寧夏只關心自己，並不在意這些事，要麽兩者皆有。
“你之前來青木妖域設下溯游溯洄雙陣，不就是為了收木魂？是受你師父指使嗎？你之前為何也要收集那些魂魄？”素顏趁寧夏此時願意說話，想慢慢弄清楚一些事，將線索串聯起來。
寧夏說話的時候，認真地看著素顏的眼睛，沒有躲閃：“是。霍祖師和師父說我魂魄不全，需要補全修為才能更精進。”
“可是在神火海，你突然放棄了，甚至還想把魂魄連同我的身體一起銷毀。”素顏冷聲道。
“你可知，木魂在我體內種下咒印，使我不能傷你。”
素顏點頭道：“之前不知，但醫廬被燒的那天晚上，我看到綠光還有保護我的綠色泡泡，有所猜測。”
“可是後來我發現，木魂對我的影響並不僅限於此。”寧夏眉峰微挑，語氣有些無奈，“它會影響我的情緒。”
“哦，我明白了。”枯繁插話道，“木魂對素顏姑娘的感情會影響你對她的感情。”
素顏對寧夏道：“驕傲如你，自然不允許自己的情緒被左右。所以你放棄了融合其他魂魄，寧肯多走點彎路。”
寧夏點頭。不過他沒有說出口的是，他本身就受前世記憶影響，對素顏有些許難言的情愫，心緒如易斷之弦，經不起撩撥。
起初為了收集其他魂魄，他甚至受寧朝夕調唆，想要用一種極端的方式與素顏結契，取得她儲靈間內的魂魄。
當他放棄融合其他魂魄的想法後，他為了不再受素顏影響，竟打算將她的軀體也毀了。
他所繼承的“欲”，不僅是對於力量，也對於素顏。
於是，他做出了一系列令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舉動。不僅素顏覺得他反覆無常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。
“霍卓洲將這具身體投入凡間，也許從始至終就是為了五魂呢？”素顏若有所思，“他想要五魂，你卻不按他的安排行事，所以他才冒著極大風險來控制你的身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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